【论文写作技巧】“纵横交错”：文献综述写法的最高境界

在学术研究的浩瀚星空中，文献综述宛如一座指引方向的灯塔，其撰写质量直接影响着研究的深度与广度。前文曾从“横向铺陈”与“纵向延伸”这两个基础维度，分别对文献综述的写法加以引介。然而，分开阐述不过是在学术探索道路上的阶段性“权宜之计”。真正卓越的文献综述，向来都是“纵横交错”的，它宛如一张精密的学术网络，既注重议题在横向层面的广泛拓展，如同在学术原野上铺展出一幅宏大的画卷，让读者能够领略到研究领域内多元的观点与丰富的成果；又关注议题在深度方向的下探，恰似深入学术矿脉，挖掘出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核心问题与本质规律。所谓“纵横交错”，便是既能给予读者宽阔的视野，使其站在学术的高地俯瞰全局，又能聚焦于研究问题本身，引导读者深入思考，探寻真理的微光。

能够较好地达成文献纵横交错效果的文章，在学术的海洋中犹如璀璨的明珠，并不多见。在此，仅以孙江的《文本中的虚构——关于“黎城离卦道事件调查报告”之阅读》[1]为例，深入剖析所谓的纵横交错究竟是如何落地实现，以及这种写法背后所蕴含的学术逻辑与价值。这篇文章第一层次的文献聚焦于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期间的崛起，显然，这是一个需要宏观呈现的复杂议题，它犹如一座巍峨的山峰，矗立在历史的长河中，吸引着无数研究者去攀登、去探索。

如大家所熟知的，围绕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期间的崛起，学界已然积累了为数众多的研究，也形成了各式各样的解释模式。这些解释模式犹如不同的学术流派，各自有着独特的视角与理论依据。查莫斯(Chalmers A. Johnson)提出了民族主义的解释模式，他认为中共在抗日战争中通过激发农民潜在的民族主义，进而引导农民走上了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道路。这一观点犹如一把钥匙，试图打开农民投身抗日斗争的心理之门，强调了民族情感在历史进程中的重要作用。与之相反，以塞尔顿(Mark Seldon)为代表的研究则对民族主义的解释模式予以批判，强调共产党的土地改革让农民获得了最大利益，这才是农民支持共产党抗日斗争的根本原因所在。这种观点如同另一把钥匙，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揭示了农民行动的内在动力，凸显了物质因素在历史变革中的关键地位。而片冈哲哉(Tetsuya Kataoka)则留意到共产党的组织在斗争中所发挥的作用，正是这种强大的组织力使其不断走向壮大。他的观点犹如从组织架构的层面为这座历史大厦增添了坚实的支柱，强调了组织因素在集体行动中的凝聚力与推动力。后两种解释分别在裴宜理和陈永发的更为深入的研究中有所体现。裴宜理(Elizabeth Perry)关注到地理生态和社会政治环境在共产党革命中的重要意义，她将研究视野拓展到了更广阔的社会背景中，揭示了环境因素对革命发展的塑造作用。陈永发则聚焦于“现在进行时”的革命的展开过程，拒绝单一解释模式，关注乡村场景中共产党和农民的互动关系，而非仅仅停留在政策层面的解释。他的研究犹如一场生动的现场直播，让读者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革命进程中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与动态变化。

这一段论述仅仅运用五个文献，便将这个复杂领域的脉络清晰地呈现出来了。“解释模式”这个词，彰显了作者宽阔的视野与出色的概括能力。它如同一个精巧的框架，将不同的研究观点有序地整合在一起，让读者能够一目了然地看到学界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现状与主要分歧。倘若说这是一种横向铺陈的话，那么，作者紧接着便以纵向延伸的方式引出了第二层次的文献，如同在学术的阶梯上又迈上了一级。

20世纪80年代末以后，随着研究方法和对象的变化，学者们又萌生出新的看法。这一时期的研究犹如一场学术的革新运动，打破了传统的研究范式，带来了新的思维与方法。周锡瑞(J. Esherick)在对革命研究进行反省的基础上，指出共产党的文本叙述对学者研究产生的影响。他的观点犹如一声警钟，提醒研究者要警惕文本背后的主观因素，避免被既定的叙述所误导。凯瑟琳(Kathleen Hartford)等指出以往的研究在方法上带有本质主义特征，即都想通过目的论的考察找出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答案，而对共产党各个抗日根据地的研究发现，并不存在对革命的唯一解释。这一观点犹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析了传统研究方法的局限性，强调了研究的多样性与复杂性。

这一段论述中所引入的两篇新文献，是该领域在时间意义上的纵向延展，同时也是一种思维的“下台阶”。因为这两篇文献所提示的“文本叙述”和“非本质主义”，均与作者即将要采取的研究路径相契合。这就像是在学术的迷宫中找到了与自己同行的伙伴，增强了作者在研究道路上的信心与底气。所以，这是在认识论层面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研究，增强了文章的合法性论证，让读者能够更加信服作者的研究思路与方法。

接下来的第三层文献则是关于研究视角的论证。作者首先批判了既有研究的共性问题——“自上而下”，这一批判犹如一把利剑，直指传统研究方法的要害。在以往的研究中，许多学者受资料性质的限制，在关于革命研究中自觉不自觉地习惯于从“他者”来揣测农民的政治态度。这种自上而下的研究方法妨碍了对社会底层的认识，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无法清晰地看到村庄的变化给村民带来了怎样的实际问题，村民是如何感受和回应这些问题的。塞尔顿等认识到以往自身研究的不足，对河北南部的一个模范根据地进行了前后50次的调查，使读者听到了以往不曾听到的战争下的村民的声音。这种自下而上的研究方法犹如打开了一扇通往底层社会的大门，让读者能够亲身感受到农民在历史变革中的真实体验与诉求。同样的研究在三谷孝等人的研究中也有所反映，进一步证明了这种研究视角的可行性与重要性。

这样，在这三个层次文献的纵横交错之中，作者完成了一次精彩的学术之旅。既有横向层次的拓展，如同在学术的天空中展开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开拓了读者的视野，让读者能够领略到研究领域内多元的观点与丰富的成果；也有纵向层面的延伸，如同深入学术的矿井，逼近了自己的研究问题，揭示了问题的本质与内在逻辑。最后，当作者找到了十分相似的文献后，再一次展开了合法性的论证，展现了研究的独特价值。这就像是在学术的舞台上为自己的研究表演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让读者能够深刻认识到这项研究的创新性与重要性。

但是，学术研究永远没有终点，即使找到了相似的文献，也并不意味着研究的结束。如果对这些调查研究进行挑剔的话，在经过几十年的政治动荡之后，农民的口述在多大程度上能再现当时的历史场景？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它提醒研究者要谨慎对待历史资料，认识到记忆的再生产对再表述行为(re - representation)的影响。基于这一认识，以下笔者将以黎城事件后不久共产党的调查为基本资料，探讨村民对革命和战争的看法，通过村庄这个“场”考察作为“现在进行时”的革命和战争。这一研究思路犹如在学术的道路上开辟了一条新的路径，为进一步深入理解历史提供了新的视角与方法。

总结而言，纵横交错实际上是我们在撰写文献综述时应当秉持的基本思维——同时也是最佳的思维。它不仅仅是一种写作技巧，更是一种学术态度的体现。即便采用的是横向铺陈的方式，也要在叙述过程中体现纵向延伸，如同在横向的线条上点缀上纵向的节点，使文章更加立体、丰富；反之亦然。当下的论文中，文献综述采用横向铺陈的形式较多，但存在着不少问题。这种写法往往容易陷入泛泛而谈的境地，缺乏对问题的深入挖掘与分析。采用纵向延伸的写法较少，原因是其难度较大，需要研究者具备深厚的学术功底与敏锐的洞察力。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理解这两种写作形式，综合运用，在保证文献宽广度的同时，更要注重在纵向维度的延伸，学会让文献“下台阶”，一步一步从宏观缩小到中观、再落实到微观，从而逼近自身的研究问题。这样的写法不仅能让文献不会离题太远，保持研究的连贯性与逻辑性，还能加强文章合法性和独特价值的论证，使研究在学术的舞台上绽放出独特的光彩。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我们应当不断探索与实践这种“纵横交错”的文献综述写法，为推动学术的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